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秘密

“遇事不准擅自做决定,除非遭遇生死关头。”

 

他明诚也不是全听明长官的。他悻悻地抬起脚,在沙地上划拉了几下,反正这事根本算不上生死抉择,也没到“需要跟明长官报备”的范围圈内。就算他知道了免不得生气,也是应了大姐说他的“你明长官总要把事事都控制在手心里,好显得自己在人前有存在感。”可不是嘛,他可真是听明楼的话,刚“偷”溜出门半小时,现下就积存了一分分的愧疚和不知该用到哪儿的侥幸心,可严格上说吧,他又没做对不起他明长官的事。

明诚忿忿的抬起脚,不轻不重的在刚划的一团糟的地上踩了一脚,猝不及防地,左腿被一个团子撞上,牢牢地抱住,他瞪大眼睛低头看下去,眼角立即绽开温柔的笑纹来。

 

“你可倒是回来了,”怕是开车进门的声音明长官一早听见了,这会儿正坐在沙发旁攥着报纸头也不抬,就自顾自说起话儿来。

阿诚觉着不理他怕是一会儿还有得念叨,于是放缓了语调。

“你不是不知道梁…”

“哼,大周末跑出去一上午,我下次见到他梁仲春倒要………没人,也不知道早点回来做饭。”

 

阿诚取下大衣挂在衣架上,再也没接话儿径直进了厨房洗手,待到明长官一口气絮叨完一早上的怨气,他从厨房走出来,手里捏着个削好的苹果,一把揣到明长官手里,明楼低下头,发现少了一瓣。

“饭一会就好…”明诚扔下个口齿不清的尾音,腮帮子鼓鼓的又进了厨房。

真是反了天了,明楼气愤地想。他恶狠狠地掰下一片塞进嘴里。

 

午休后的两人都坐在明楼的书房,大姐带着桂姨出门,明台也找了借口乐得不在家,偌大的房子里静悄悄,书房里的窗帘大开,阳光晒得沙发暖融融的,明楼偏不去坐,非要缩进扶手椅里,紧锁着眉头看文件。阳光在地板上爬了一尺,其间能听到的只有翻动纸页,笔尖落在纸面的沙沙声。从家到工作,事无巨细,琐碎的他一股脑儿塞给明诚,自己心不在焉的批了几个条子,大概是看了烂账,星期一又要编说辞搪塞记者和日本人,再想多了不免又头疼,明诚想,他对着账目,看见明楼把文件一推站起身,回头在书架边踱了几步,取下本书,优哉游哉的读起来。明诚暗暗叹了口气,又把自己埋进数字堆里。

“明长官好有闲情逸致。”

明长官不理。

 

明诚看着这个月的薪资单,他愣是被明楼以各种理由扣了快一半的钱,他哭笑不得的盯着字条儿上的“迟到早退”“报告遗漏”“工作失误”几个飞扬的红字,悄声反复咕哝着“铁公鸡,越有钱越抠门”几个字。

“嗯,再说一遍?”这回他倒是听见了。

明诚夸张的拽出纸条儿在他面前甩了甩,“这日子还过不过啦?”

明楼透过眼镜片盯了他半晌,“桂姨又不在家,你倒真…跟着我也没见你花什么钱,这时候倒爱演起来。”

 

大概明诚是想到早上瞒着他的事情,大眼睛眨了两下,低头继续算账。

“哪次不是拿我的卡就是掏我的包………你有事瞒着我。”一半疑问一半笃定。

明先生抬起头,眉头一本正经地皱起三道线,嘴角撇下,像个圆弧,眼里有责问和委屈的意思。和那天明台拉着他去一旁他给明台扯胡话儿的表情一模一样,明楼太了解他了。不管他下面要说些什么,反正一个字也信不得。

他果然是有事瞒着他大哥的。

 

明楼心里一沉。

 

这两人都是憋话儿的主,明诚不说,知不是什么大事,但明楼心里就卡着块鱼骨头,梗得他这个星期和阿诚在桂姨面前的戏,假里又多了半分真。生死面前信步游走的明楼,这时候就情愿不高不低的吊着。他有二十分的耐心,阿诚跟他学了只有十二分,不管怎样他最后都会赢。他在昏黄的夕阳下眯起眼睛。

 

 

 

以至于他看见面前连滚带爬的跑过来的那个小奶娃时,惊的半天说不出话。今儿他被明诚拽出门“散心”,一下车就看见这幅光景,那小奶娃忙不急的跑过来,一把抓住阿诚的裤脚,双手并用的抱住,后头露出一双眼睛盯着他瞧,不声不响的瞧了半天。他给打量的心里发毛。

“阿诚哥哥,这是谁呀?”那双眼睛终于开了口。

明诚弯下腰伸出双手,那双小手恋恋不舍的松开他的西装裤,他熟稔的一把抱起,张开一臂撑住,耐耐心心的对着明楼介绍:“这是阿诚哥哥的哥哥。”他温柔的笑着。

明楼的心里又被小猫儿挠了一下。他说不出话。

小奶娃盯了他一会儿,似是不信,再犹豫的开口却变成:“伯伯好。”

明楼瞪大了眼,看着阿诚顿时爆发出大笑的样子,抿紧了唇。待到明诚笑够了,又转来教:“叫哥哥,跟阿诚哥哥一样,这是明哥哥。”

“明哥哥好。”不情不愿的语气。

 

“孤儿院明天要迁走了,今天再来看一看。”他怀里抱着那个小鬼,边走边跟明楼解释道。

孤儿院?噢,孤儿院。他从来没想过阿诚心里还记挂着,他从来也没问过。

“我能做的也没有什么,只是给了点钱…”他说这话时不太敢去看明楼的眼睛,躲躲闪闪的。

“怕什么,又不会吃了你。”笑意盈盈的语气。他蓦地抬眼望去,看见明楼逗着小奶娃,眼角挂着笑,话却是说给两个人听的。

 

接下来的一个小时,明长官气喘吁吁,对付十个孩子简直比对付一百个汪曼春都难,他拉下一个噙着泪拼命要占领他后背根据地的小女孩,看见明诚坐在三五个孩子的包围圈里,那纤长清秀平时惯于握枪的手指,此刻拿着方手帕,用自己和明台常哄女孩子欢心的手法—变起魔术来。原本黏在他身上怎么撕都撕不下的橡皮糖们皆是欢呼一声跳下来,跑过去在明诚周围围上一圈,专心致志鸦雀无声。明楼怔怔的看着。

 

有些话不必说出口才能明白,有些事也不必刻意去证明存在过的痕迹--至少他俩是不用的。多年前明楼手把手教的把戏,幻化在明诚的指尖,明楼环视房间里所有惊讶欣喜的小脸,似都带着明诚第一次绽开的笑颜。


你给我的所有温柔,都是我对这个世界的爱。这就是我的秘密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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